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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刻拍案惊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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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四 青楼市探人踪 红花场假鬼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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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昔宋时三衢守宋彦瞻以书答状元留梦炎,其略云:“尝闻前辈之言:吾乡昔

    有第奉常而归,旗者、鼓者、馈者、迓者、往来而观者,阗路骈陌如堵墙。既而

    闺门贺焉,宗族贺焉,姻者、友者、客者交贺焉,至于仇者亦蒙耻含愧而贺且谢

    焉。独邻居一室,扃鐍远引若避寇然。予因怪而问之,愀然曰:‘所贵乎衣锦之

    荣者,谓其得时行道也,将有以庇吾乡里也。今也,或窃一名,得一官,即起朝

    贵暮富之想。名愈高,官愈穹,而用心愈谬。武断者有之,庇奸慝、持州县者有

    之,是一身之荣,一乡之害也。其居日以广,邻居日以蹙。吾将入山林深密之地

    以避之。是可吊,何以贺为?’”

    此一段话,载在《齐东野语》中。皆因世上官宦,起初未经发际变泰,身居

    贫贱时节,亲戚、朋友、宗族、乡邻,那一个不望他得了一日,大家增光?及至

    后边风云际会,超出泥涂,终日在仕宦途中、冠裳里面驰逐富贵,奔趋利名,将

    自家困穷光景尽多抹过,把当时贫交看不在眼里,放不在心上,全无一毫照顾周

    恤之意,淡淡相看,用不着他一分气力,真叫得官情纸薄,不知向时盼望他在这

    些意思,竟归何用!虽然如此,这样人虽是恶薄,也只是没用罢了。撞着有志气

    肩巴硬的,拚得个不奉承他,不求告他,也无奈我何,不为大害。更有一等狠心

    肠的人,偏要从家门首打墙脚起,诈害亲戚,侵占乡里,受投献,窝盗贼,无风

    起浪,没屋架梁,把一个地方搅得齑菜不生,鸡犬不宁,人人惧惮,个个收敛,

    怕生出衅端撞在他网里了。他还要疑心别人仗他势力得了什么便宜,心下不放松

    的昼夜算计。似此之人,乡里有了他,怎如没有的安静?所以宋彦瞻见留梦炎中

    状元之后,把此书规讽他,要他做好人的意思。其间说话虽是愤激,却句句透切

    着今时病痛。看官每不信,小子而今单表一个作恶的官宦,做着没天理的勾当,

    后来遇着清正严明的宪司做对头,方得明正其罪,说来与世上人劝戒一番。有诗

    为证:恶人心性自天生,漫道多因习染成。用尽凶谋如翅虎,岂知有日贯为盈!

    这段话文,乃是四川新都县有一乡宦,姓杨,是本朝甲科,后来没收煞,不

    好说得他名讳。其人家富心贪,凶暴残忍,居家为一乡之害,自不必说。曾在云

    南做兵备佥事,其时属下有个学霸廪生,姓张名寅,父亲是个巨万财主,有妻有

    妾。妻所生一子,就是张廪生;妾所生一子,名唤张宾,年纪尚幼。张廪生母亲

    先年已死,父亲就把家事尽托长子经营。那廪生学业尽通,考试每列高等,一时

    称为名士,颇与郡县官长往来。只是赋性阴险,存心不善。父亲见他每事苛刻取

    利,常劝他道:“我家道尽裕,够你几世受用不了;况你学业日进,发达有时,

    何苦锱铢较量,讨人便宜怎的?”张廪生不以为好言,反疑道:“父亲必竟身有

    私藏,故此把财物轻易,嫌道我苛刻。况我母已死,见前父亲有爱妾幼子,到底

    他们得便宜。我只有得眼面前东西,还有他一股之分,我能有得多少?”为此日

    夕算计,结交官府,只要父亲一倒头,便思量摆布这庶母幼弟,占他家业。

    已后父亲死了,张廪生恐怕分家,反向父妾要索取私藏。父妾回说没有。张

    廪生罄将房中箱笼搜过,并无踪迹。又道他埋在地下,或是藏在人家。胡猜乱嚷,

    没个休息。及至父妾要他分家与弟,却又分毫不吐,只推道:“你也不拿出来,

    我也没得与你儿子。”族人各有私厚薄,也有为着哥子的,也有为着兄弟的,没

    个定论。未免两个搬斗,构出讼事。那张廪生有两子俱已入泮,有财有势,官府

    情熟。眼见得庶弟孤儿寡妇下边没申诉处,只得在杨巡道手里告下一纸状来。

    张廪生见杨巡道准了状,也老大吃惊。你道为何吃惊?盖因这巡道又贪又酷,

    又不让体面,恼着他性子,眼里不认得人,不拘甚么事由,匾打侧卓,一味倒边。

    还亏一件好处,是要银子,除了银子再无药医的。有名叫做杨疯子,是惹不得的

    意思。张廪生忖道:“家财官司,只凭府、县主张。府、县自然为我斯文一脉,

    料不有亏。只是这疯子手里的状,不先停当得他,万一拗彆起来,依着理断

    个平分,可不去了我一半家事?这是老大的干系!”张廪生世事熟透,便寻个巡

    道梯己过龙之人,与他暗地打个关节,许下他五百两买心红的公价。巡道依允,

    只要现过采,包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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