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官居一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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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九七章 天津(上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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及取消的。但官方漕运之外,还有非官方的商业运输。不消他操心,只要给商人选择的机会,那么低本钱、低损耗、高效率、高容量的海运,必定会取代坑爹漕运,成为商业运输的首选。唯一的问题在于海禁,虽然迫于财务危机,嘉靖皇帝开放了南方几个港口城市,但海禁并没有解除,尤其是作为京城海门的渤海湾,更是严禁民间船只收支。

    在嘉靖年间想要开放天津港,是想都别想的。

    就算到了隆庆年间,已经入阁为相的沈默,依然无法打破这层壁垒。纵使民间的呼声高涨,但守旧的首辅徐阶就是不肯松口。沈默和徐阶之所以矛盾重重,是多方面原因造成的,其中就有关于‘天津开埠’的争执,他曾经在隆庆皇帝面前痛批这种因噎废食的乌龟政策。并立陈倭患看似外辱,实则闭关锁国致使,力主应建立强大海军,御敌于海疆之上。

    这与奉行传统锁国政策的徐阁老,自然产生了ji烈的冲突,经过一番云诡波谲的斗争后,徐阶被迫致仕。而可能是国朝二百年来,最优秀改革家的高拱上台了,他完全支持沈默的看法,两人最终增进了海禁的全面解除,民船终于也可以驶入天津口了。

    天津甫一开埠,就迎来了成长的黄金机会——朝廷准备策动收复河套的战争,从战争准备期开始,北京对物资的需求量ji增十倍,漕运根本无法负担起哪怕三分之一的运量。这时,天津作为海运的转运港,终于登上了历史舞台。几乎是一夜之间,南北舟车,并集于此,漕船、商船鱼贯而进,殆无需日,在整个战争期间阐扬了强大的枢纽作用。

    复套成功后,朝廷对物资的需求量回落,天津却红火依旧。经过三年至关重要的阐扬,它已经自然而然的取代了通州,成为北方最大的物资集散地和转运中心。就算不再运输漕粮,仍有南方的工艺品、香料、药材、瓷器、金银制品、纸张、丝绸等,北方的大豆、花生、干果、食糖、药材、木材等大量南北物资集中于此,再转运工具南北。

    不过对天津火箭般蹿升贡献最大的,却是‘羊毛贸易’。草原和西北地区一向盛产羊毛,但在之前千百年的岁月里,其用途仅限于本地人自用,用量很,绝大部分都因得不到利用而白白地烧毁了。然而另一方面,从欧洲出口来的呢绒价比黄金,用其制成的毛料衣物,深受富裕阶层的追捧。而羊毛,就是制造呢绒的原料。

    昔时英国的羊吃人,就是为了尽可能的多剪羊毛,生产呢绒。毫不夸张的,这种高档的衣料,具有和丝绸同样的高价值,且生产几多都无法满足市场。这里面蕴含的无穷商机,深深吸引了苦于无法开拓海外市场的晋商的目光。

    海外贸易利润无穷,这是孩子都知道的事理。但要想从中获利,要么从事海上运输,要么有商品可以出售。而海上运输的危险与路途漫长,又决定了只有高价值、高利润的商品才有资格被装上船。所以虽然出口的商品何止千种,但真正的主力,还是丝绸、茶叶与瓷器这老三样。

    让晋商十分郁闷的是,这三样都产自东南,要想从那些精明的东南商人碗里分一杯羹,难度不啻于虎口夺食。而海上运输,又被闽广商人所垄断,他们这些北方人,天生就插不上手。

    晋商做梦都想有一样拿得出手的商品,帮他们割占一块可观的市场份额。所以他们甘心掏钱出力,帮忙朝廷收复河套,就是为了取得羊毛产地!

    复套甫一成功,揣着巨额银票,带着牧民们急需物资的商人们,便呈现在草原上。他们用尽手段,鼓动牧民为他们饲养绵羊。然后将换得的羊毛,在鄂尔多斯和呼和浩特加工成初级的‘羊布’,然后运到北京、太原等地,纺织成呢绒,最后运到天津出售。

    羊毛的收购价格十分廉价,呢绒的出售价格却十分昂贵。这个以草原为,以天津为终点市场的呢绒产销体系,经过十几年的成长,已经初具规模。其最直观的体现,就是天津城这十几年来的转变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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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当沈默十六年后重临天津,他已经完全不认识这里了。他印象中那座逼仄的土城已经找不到了,取而代之的,是一个十倍面积的新城。城内不再是又脏又乱、坯物陋巷,现在是街道宽平,屋舍整齐,路旁店铺林立,商号云集。路上行人蚁集蜂屯,货物如山堆垒,车驴轿马,络绎不绝。舟楫之所式临,商贾之所萃集,五方之民所杂处,名虽曰卫,实在一大城市所莫能及也!

    各地商帮都在这里建立会馆,积极进行贸易活动,短短十余年时间,天津已显现出万商辐辏之盛,亘古未有之势。而晋商也终于有了他们梦寐以求的贸易中心。

    一探问沈默要来,天津城的官员富商便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,将他要经过的道路扫除干净,街两旁的衡宇粉刷一新,把街上的闲汉无赖叫化子,全都弄到牢里里关几天,一定要让沈阁老看到天津城最美好的一面。

    沈默自然能看出这里面的猫腻,但他是回去父(母)丧的,不是来视察的,自然没需要点破,何况天翻地覆的改变是实实在在的,已经足够让他欣喜的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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