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服、夏朝服,讲的是大款式,除此之外,还有质地、厚薄的区别——有毛的、有棉的、有缎的、有纱的,另外,还有单、袷之分,等等。”
顿了顿,“这一件就是棉的;还有黑狐、紫貂出锋的——得看登基大典那天,是个什么天儿?如果和今儿个差不多,棉的就好;如果像前几天那样,下起鹅毛大雪,那就得用大毛的了。”
好家伙!
那……拢共得多少件啊?
加在一起……得花多少银子啊?
这还只是朝服——
还有吉服呢?
哎……
皇帝真的有些不安了。
她自幼锦衣玉食,自然是不知稼穑艰难的,不过,因为母亲的言传身教,对过分的奢华,她有着本能的抵触。
丽贵太妃的父亲庆海,只是一个六品主事,丽贵太妃的出身,可以说非常普通,生活的艰辛,民间的疾苦,虽不能说真正的品尝过,可是,至少是清楚明白的。
因为丽贵太妃见宠于文宗,也因为皇帝是文宗唯一的女儿,地位独特,皇帝乃成了有清一代极少有的由母亲抚育、和母亲生活在一起的公主,因此,她自幼就潜移默化了丽贵太妃的温柔克己——这个“克己”,除了脾性上的“克己”,也包括了用度上的“克己”。
特别是文宗崩逝之后,丽贵太妃的官儿虽然升了,但后宫妃嫔惮于“西边儿”的不测之威,都几乎和她断绝了往来,一日之内,丽贵太妃便从人人奉承的凤凰,变成了事实上的孤处冷宫,荣辱云泥之辨,使她产生了强烈的“积谷防饥”的危机感,用度上,更加“克己”了。
这些,都对彼时已经非常懂事了的皇帝,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。
不过,最重要的,还是丈夫的态度——
一年下来,皇帝对丈夫治国理政的路数,多少已经有些了解了,特别是在财政上头,他总是强调“开源节流”。怎么“开源”,自己并不是很清楚,但“节流”却是明白的,就是省着花嘛,能少花的少花,能不花的不花,能裁的,就干脆裁掉它!
省下来的钱,用到正经事上头,拿丈夫的话说,“用到刀刃上”。
自己一做了皇帝,别的不说,但是一个朝服,就不晓得花了多少钱?这个,对还是不对啊?
皇帝看向丈夫,歉然的笑了笑。
不过,他依旧笑意晏晏的。
皇帝略略的安下了心。
朝服要花钱、花多少钱,他应该都是清楚的——这个朝服,本来就是他的主张嘛!他如此安排,自然有他的深意,自己不必在这里杞人忧天了。
皇帝不晓得的是,关卓凡虽然对万青藜明确指示,今上的朝服,百分百沿用前朝的款式,不做任何变易,可是,新做“一套”朝服,到底要花多少钱,他其实并没有十分明确的概念。
此时,皇夫正在心中叫苦呢:我靠,左躲右闪,还是叫内务府那帮子混蛋,狠狠的宰了老子一刀!
皇夫在自怨自艾,皇帝的注意力,却已经转到朝冠上了。
她凑近了,细细的觑了片刻,回过头,对关卓凡笑道:“以前,我以为什么‘金龙托子’,只是一个说头,原来,真的是‘金龙’!——你看,这一条一条,都是用金丝儿编的龙!”
冠架上的朝冠,薰貂的帽檐,上覆朱纬,华美异常,这些都罢了,真正有意思的是“宝顶”。
这个“宝顶”,通体以金工中的镂空累丝技法制成——即皇帝说的“金丝儿编的”,顶衔一颗大珍珠,以下分为三层,层与层之间贯一颗东珠为间隔,每层承以四只金龙——即皇帝说的“金龙托子”,龙和龙之间,皆镶嵌东珠一颗。
这一回,皇帝数明白了,“拢共是十六颗东珠……十二条金龙,是吧?”
“皇上圣明!”刘望满脸堆笑,“正是十六颗东珠、十二条金龙!”
顿了顿,“还有,皇上请看,上边儿两层的龙,张口朝上,这叫‘升龙’;最下边儿的这一层,龙口朝下,这叫‘正龙’。”
皇帝仔细的看了看,“啊,果然。”
她想起一事,“这顶朝冠,该是冬朝冠吧?是不是还有夏朝冠?”
这是不言而喻的,就像“大帽子”,有暖帽,有凉帽,不然,薰貂的帽檐,到了夏天,哪里戴得住啊?
“是!”刘望说道,“夏朝冠用藤丝混竹丝制成,外裱以罗,红纱为里,‘宝顶’是和冬朝冠一样的;不同的是,夏朝冠的帽檐,前缀金佛,后缀舍林。”
“金佛?舍林?”
“回皇上,”刘望说道,“‘金佛’是金丝儿编成的佛像,饰东珠十五颗;‘舍林’——”
顿了顿,一边儿比划,一边儿说道:“细长的,立着的,用金丝儿编了三条行龙、还有花儿、叶儿,饰东珠七颗。”
哦,明白了,就是个装饰物。
“御赏”已毕,该试穿了。
不男不女的,都退出出去,东暖阁里,只留下了女人和男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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