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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九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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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在擦汗,掠场的余治李冰们瞪着墙象要瞪空墙,张立宪密密麻麻地记满了第五张纸。

    死啦死啦总算要接近尾声,“怒江以西,保山、腾越、铜钹,还有我们身处的禅达。”

    虞啸卿第一次插嘴,“禅达没有丢。”

    “这样下去,快了。”

    虞啸卿给了他一个“让我们走着瞧”的表情。

    死啦死啦接着说:“十分之一不到,记性有限。不拉屎会憋死我们,不吃饭活七八天,不喝水活五六天,不睡觉活四五天,琐事养我们也要我们的命。家国沦丧,我们倒已经活了六七年,不懂——我想让事情是它本来该有的那个样子。”

    虞啸卿问:“什么是本来该有的样子?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。”死啦死啦答道。

    虞啸卿盯着他,“你一直在自相矛盾。照你说的,这里所有人都该死十遍二十遍。无辜?——是你说的无辜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,真的不知道。”死啦死啦又一次回头看了看我们,在他背对我们的位置上这是一个很大的动作幅度,“……一千多条人还剩这么一小撮……可能正好因为我们都只有一次好死,于是不知道……南天门上的仗对我算大仗,交锋十七次,打完我这生平第一大仗后,我再也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虞啸卿审视了很长时间面前这个人的茫然,那种茫然近乎于沉痛。

    他毫无先兆地说:“休庭。”

    我们又回到了这间屋里,坐着或站着,发着愣,瞪着墙或天花板。

    丧门星问:“他会死吗?”

    我们都沉默。

    克虏伯答道:“不会的。”

    我们瞪着克虏伯,斩钉截铁说这话的人恰好是最不了解事情的人,这真是很让人绝望。

    “谁要他死?”我问大家。

    不辣骂道:“嗯。虞啸卿就是杂种混蛋王八蛋,贼偷了不要的,被他下不出蛋来的爷娘捡来的。”

    我跟他看法不一样,“我倒觉得唐副师座颇有弄死他的劲头。对赤色分子什么看法,这说错一个字就是死立决,还有个冒传军令临阵脱逃的由头。”

    阿译替他的长官辩解:“他不是这个意思!”

    我看了眼那个唯在这事儿上太有主意的家伙,“因为他记得你是十五期军官训练团吗?可算证明了啊。有的人来打仗是怕自己太弱。”

    阿译坚持自己的看法,“有的人就是想和别人不一样!”

    郝兽医打圆场,“好啦好啦。军部要他死,好吧?他这种不拘一格本就是该死的,其实他本来一是一,二是二,可大家都在一不是一,二不是二,他就不拘一格了,他就该死了。”

    门开了。何书光和着几着拎桶端盆的兵站在外边,我们只祈望刚才骂虞啸卿没被听见,还好。

    “吃饭。”何书光说。

    白米饭,盛在很不中国样式的扁铁盆里,每个人的饭上浇一大瓢连汁带酱的,间杂着萝卜,但主要是肉——我们的眼睛都瞪直了。

    牛肉。我们早已经忘了牛是可以这样盛在盘子里吃的。

    这东西不是随便给人吃的,就算在师部,那么一切都早安排好了。我现在确信死啦死啦将不得好死,这不奇怪,第一眼见他我就看到他生了个不得好死的样子。

    我们呼呼噜噜,像猪一样吃饭。何书光为避免听见那样的咀嚼和叹息声而尽快退了出去,边走边嘟囔,“……早饭也没少吃啊?”

    我们不理会,大口咀嚼着。

    虞啸卿和他的人不像饿过的样子,所以死啦死啦说的注定白说,他加倍地该死。

    第二轮的审又开始一会了,我们仍然没人坐着,静静听着,因为说的也是我们关心的内容。这轮的审趋于平和,虞啸卿再不甘于坐下,但他没有要拔枪的意思,他甚至不再去玩他的枪套。

    他问死啦死啦:“你去过那么些地方,所以你能说好十几个省份的方言?”

    “不伦不类地学了几句。蒙语藏语也会几句,满语也会说几句,可满人自己都不说了。还有苗、彝、僳僳族……支离破碎的能说几句。”

    虞啸卿难得地说了句湖南话:“闯到你扎鬼哒。”

    “冒得办法。要呷饭嘞。”死啦死啦也用湖南话回道。

    虞啸卿多少有点儿满意地继续问:“你那很颠沛的一家人,做什么的?”

    死啦死啦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儿不屑,尽管我们见过他怎样对待死人,知道他并不是那么不屑,“招魂的。”

    “做什么的?”虞啸卿似乎没有听清楚。

    “招魂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招魂呀。”

    他们俩又开始出现那种反复和对峙了,这样的时候两个人看起来都很欠揍。

    虞啸卿露出一种真正的不屑的表情,“就是那种小孩子感冒发烧,老太婆拿个盆出去敲出去叫?还是一个铜板哭嚎一刻那种?”

    死啦死啦看起来有点儿难堪,“也不是那么简单。人有其土,魂兮归乡。我那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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